影像記憶——“日本現代建筑之旅”
在世界建筑發展大潮中,日本建筑設計無疑是令人矚目的, 其成功的將民族性與時代性充分結合,形成了帶有東方精神的現代建筑,在如今日新月異的建筑發展過程中獨領別樣風騷。年初,我有幸參加了公司組織的赴日建筑考察之旅,從關西大阪、京都、箱根、橫濱直至東京,一路行程豐富緊湊,不僅參觀了倫佐·皮亞諾、安藤忠雄、赫爾佐格等大師的作品,也親身體驗了日本民族與眾不同的傳統文化。這是一次真正意義的心靈與建筑的激情碰撞之旅。
時間回溯到2008年1月19日,隨著一陣輕微的抖動,飛機降落到了日本大阪的關西國際機場,關西機場象是一具精準的儀器,坐落在伸出海面達5千米的人工島上,由意大利建筑師倫佐·皮亞諾(Renzo Piano)主持設計(圖1)。走入航站樓最感特別的是全長一千八百公尺的侯機室(圖2),完全沒有任何足以干擾動線的障礙物,這一創意不僅提升了旅客的行動效率,更創造性的提出「艙與島」的概念來取代傳統的防火墻分區策略,即將主要的火災危險源(例如商店區)集中一處,并廣設灑水器和快速排氣煙罩——「艙」,在危險性較低的區域(例如等候座位區),則給予以足夠的區隔空間,視同「小島」,以防止火勢由一區竄至他區。
關西機場從建設之日起就一直在不停的沉降之中,為此主航站樓底板可以變形抬高,成為世界第一個可以變形的最大人工島機場。關西機場以其一流的設計,高科技的含量入選美國土木工程師協會評出的“20世紀十大最偉大建筑”之一。盡管其建筑成就耀眼,卻不至于讓旅客感到炫目失措,人性化的空間安排、精確的設計,以及對細節的講究,造就了機場建筑前所未有的優雅與明確性。
來到大阪的第一站便是參觀安滕的兵庫縣立美術館(圖6),從這個建筑就幾乎可看到安滕作品的所有特色,如簡潔的幾何體,細膩的清水混凝土,豐富的剖面內部空間,對光影的巧妙利用,沒有具體功能的“場所”精神,及內部庭院“寂”的禪靜體驗。后面所看的每個安滕作品,幾乎都能給我們感動,特別是在“光的教會”作品中(圖7),建筑與光極其懸殊的面積對比突出了教會神圣而令人敬畏的一面。耀眼的“光的十字架”是教堂的標志,但并不是設計者的最終指向。而把教父的講壇設置在低于信徒的位置,表達人人平等的建筑思想才是安藤建筑的根本所在。當你看到“光的教會”,你會深深地感受到建筑師的內心世界,那是一片沒有雜念,沒有世俗私欲的凈土。也許正因為此,羅馬教皇頒發了20世紀最佳教堂獎的殊榮。安滕對傳統的理解是精神上的,不身臨其境是難以體驗那種日本式的純凈的“禪意”。
在日本建筑界,與安滕并稱建筑三雄的原廣司則為我們詮釋了另一種完全不同的建筑語言“聚落”。 原廣司早先著重研究世界各地的無名聚落,即沒有建筑師的自然形成的原生態建筑及組群,并在大大小小的建筑中都使用了這些“聚落”語言,在梅田大廈的頂部設計中可以清晰的看到這種“聚落”“漂游”的元素(圖3)。在京都車站這樣集酒店、劇場、商業、停車、地鐵、國鐵、新干線等超復雜功能為一體的大型綜合建筑中,他對功能的組織,對周圍環境的呼應,對公共開放空間的創造,實在讓我深感震撼,也深感到這是他對“聚落”理論的完美實踐(圖9)。
要明白日本當代建筑就不能不去研究日本傳統建筑,從京都到橫濱的幾天給我們提供了這樣一種契機。日本的傳統建筑受中國古建筑影響,有同樣的水平伸展,院落空間及大屋頂等特色,如京都平安神宮甚至還能看到斗拱。日本國土狹小,人口密度大、山多平地少也逐漸形成了建筑布置上自由、小巧、靈活,不講軸線及不求對稱等特點;日本戰國時代后(十五世紀),由于佛都禪宗在日本發揚光大,并于隨后出現的茶道及茶室建筑,產生了某種“禪靜”的內向的建筑空間形態-和式建筑,其室內所體現的一種“自然、淡泊、雅靜”的境界,或者說它所追求的一種自然生態觀,乃是日本傳統建筑室內特征的真正本質。今天,日本和式建筑室內也成為了人們暫時遠離喧囂塵世、舒緩身心壓力、回歸自然以求得片刻閑逸的樂土。
片刻寧靜過后,我們再次踏上了喧囂的都市-東京。東京作為日本的商業、金融中心,代表了世界流行的最前沿。建筑大師伊東豐雄認為:在東京這樣的城市中設計建筑類似于下象棋,是一種完全不可預料的游戲。當代的日本建筑大多表現出一種非永恒的趨勢,在形象上則表現為對“模糊性”、“透明性”和“浮游感”的追求,透過不同建筑的表面差異,我們仍能讀到日本建筑的“根”與“源”。
在伊東豐雄的新作MIKIMOTO珠寶旗艦店(圖17)。該設計在GRC板包裹的外墻中,根據室內采光量不同鑲嵌著9種大小尺寸不等、形狀各異的玻璃。這種抽象化的建筑處理手法為建筑增添了“模糊性”與“浮游感”。白天,透過玻璃照射到室內的光線,演繹出光怪陸離的夢幻意境。夜晚,人工光的照射使建筑產生出各種不規則光的圖案,光亮時強時弱,自然變幻,像是在呼吸,又像是佛教的“無常感”的虛幻,引發出觀賞者豐富的想象。該建筑表皮所形成的奇特視覺效果及其表達的輕盈、漂浮感,體現出設計師對日本傳統觀念中的暫時性的高度概括。
在伊東另一作品TOD'S旗艦店中(圖20),讓人聯想到街道上成排的櫸樹的剪影。和這條街上大部分以玻璃幕墻為表皮的建筑物形成對比,TOD'S專賣店的外層被厚度達300 mm的混凝土包圍,個性非常突出。建筑物的外表被分隔為270多個表皮空格,大約有200個空格安裝了形狀各異的玻璃,其余的70多個由鋁板填充。夜晚從外面觀看,線條中間的空隙是照亮的,整個建筑好似輕柔地裹在大樹的輪廓中。伊東說:“它的特色在于抽象的樹的造型體現出的活力。”特別是在玻璃建筑林立的表參道上,精美的技術及材料的裝飾性相結合使建筑產生奇妙的藝術感染力。具象的行道樹與極具抽象性的樹表皮立面的共存,充分體現出對日本傳統建筑形體追求自然性的有機繼承。
從日本新一代建筑大師富于時代性的作品中可以看出,非理性的設計思想、混沌的非線型思維拓寬了建筑師的創作理念,他們不僅從西歐中心主義的模式中沖脫出來,還突破傳統美學的桎梏,建筑立面造型從原來的講究體量的主從關系、虛實凹凸的對比和變化及所產生的光影效果等來顯示建筑性格和魅力的傳統觀念中跳躍出來,在一種新型秩序原則的統領下追求混沌深奧的美,在給建筑帶來新形象的同時使其獲得新的意義。
短短數日,日本建筑以其獨有的綜合東方古雅和現代簡潔的藝術風格令人觀之如一陣春風拂面,耳目頓時清爽起來。